【赤安】冬日假期（上）
祥太觉得自己简直太倒霉了。
街角这所宅子这些年明明没人住，记得前几周放学路过时，也没见着亮灯。
身后穷追不舍的那伙人再胆大包天，当街私闯民宅也该有所顾忌。
方才仓皇逃命间刚好跑到了院子的外围，没经多想便翻过围墙摔进院里。周围安静得很，男孩从积雪中爬起来蹑手蹑脚没走几步，突然感觉后脑挨了一记闷棍。
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，双腿马上跪了下去。
而随着屋门打开，室内的灯光照亮了院子。
祥太直挺挺倒下了，侧脸重重砸在冻得僵硬的草坪上。
“哎，小子……”
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，是一双墨绿色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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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上去还未成年哎，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……
前搜查官清楚什么叫防卫过当吧？……
日本刑法了解一下……
我是用的右手！
而且小伙子看起来挺结实的，不会有事吧……个子这么高，黑灯瞎火的我哪能看出来是个小孩……
要不是被外头鸣笛声吵醒，我还真不一定能发现院里的动静……
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身旁不远处争论，祥太努力睁开双眼。逐渐清醒后感到脑后的疼痛依然清晰，他吃力地扭头朝声响的方向转过去。
虽然只是躺在床上轻轻转头，这微小的动静还是让屋里的两个陌生男人一齐看向他。
其中绿色眼睛的男人（就是他在院子里打昏我的，祥太想）一头深色卷发，旁边的金发男人皮肤偏深，像是个混血。
祥太皱眉盯着他俩半天没出声，卷发男人先一步走近，弯下腰来认真打量他，那双绿色的眼睛锐利逼人。
“这小子，怕不是（打）傻了吧？”嘴里却吐出这么一句。
“你才是傻子！”祥太怒目而视，挣扎着坐了起来。
卷发男人像是被他吓了一跳。
“挺精神的，”他扭头说，“应该没啥大毛病。”
金发男人瞪了他一眼，不客气地拽开那人，给祥太端来杯温水放在床头，然后小心地帮男孩把枕头垫高了。
“记得这里，是‘安室宅’？”在金发男人欲言又止的片刻，祥太不禁开口问道，“不过感觉已经荒废有个三五年了……”
“大叔，难不成你们就是，”他顿了顿，狐疑地问，“‘安室’？”
金发男人轻咳一声，最后解释说，那个，我们是他的……朋友。
之前一直生活在海外，最近是回来度假，所以找他借住一阵。
大冬天来度假？祥太心里默默纳闷。
你是谁？怎么会跑进我们院子？
你家住哪？
这个时候不回去，家人不会担心么？
金发男人温和地追问了几句，不是强迫的语气，却让祥太情绪一下子低落了。
“我，我没有家了……”男孩几乎要哭出来。
金发男人目瞪口呆。他俩似乎都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，对视了一眼后，有些手足无措。最后只得柔声劝慰，先睡一觉吧，有什么事都等明天早上再说。
二人不再多言，准备转身离开。
“祥太。”听得那男孩低声说。
“我的名字叫藤原祥太。”
“臭小子真是没礼貌。”降谷刚轻轻带上房门，便听到一旁的赤井说着，语气忿忿，但话音很轻。
“也到了该被叫大叔的年纪了，赤井先生。”降谷不禁笑了，伸手去抚那人花白的鬓角。
“面对现实吧。”
赤井答得平静：“我是不是大叔，零心里清楚得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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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谷回到书房，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。
“你困么？”他回头问赤井。
赤井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摇摇头，年纪大了觉少，他说。又不禁苦笑，这么一闹，感觉都睡不着了。
话虽如此，可没过多久男人还是坐着打起了瞌睡，头越垂越低，意识也渐渐漂浮……
“赤井，你做好心理准备。”降谷突然出声说道。
赤井迅速睁开眼睛，目光却还是放空了一下。看着他带些迷糊的样子，降谷挑了挑一边眉毛。
藤原天成夫妇是国内顶尖的科研人员，主要在做生物学相关的研究项目。他俩一周前死于实验室事故，葬礼在前天才刚举办过。
“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，赤井。”降谷皱眉摇摇头。
目前事故的具体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，但此前报道提到他们的研究成果曾被几方黑恶势力盯上，夫妇俩之前也受到过多番性命威胁。
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，如今却要面对家破人亡的现实，他叹了口气。
“而且，藤原家有两个孩子。”降谷继续说道，赤井听罢也皱起眉头。
男人下意识地摸摸口袋，摸出一包薄荷糖。
“得去跟你的公安后辈们打个招呼了吧。”他不紧不慢剥开一颗放进嘴里。
“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。”降谷轻声回答。还以为只是个跟家里人吵架，离家出走的小孩罢了。
谁知道呢，赤井声音也低了下来。这趟回来原本也是心血来潮。
你那时候不是说了句，好久没见过下雪的东京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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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日刚下过场大雪，气温仍低得很。入夜后更觉得凉了，赤井摸出空调遥控器将室温又调高了一度。
降谷接完半个多小时电话，他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磕着薄荷糖。
“那所实验室爆炸，是在我们回日本后的第三天。”降谷挂断电话后对他说。
然后便短暂沉默了，面上神情若有所思。
零，你也明白的。
赤井正色道，很多时候，我们救不了每一个人。
降谷回过神来，对他扑哧一笑。
“傻瓜，我只是在思考明天的午饭。”
“那孩子闹腾这么半宿，估计明天得一觉睡到中午。”他说。
去睡吧，降谷合上电脑起身说道，有什么事也等明天早上再说。跟刚才哄小孩一样的语气，几乎把赤井逗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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祥太第二天十点多便醒了，降谷给他做了一碗牛丼，男孩吃得简直热泪盈眶。
但他戒心很重，只含糊解释说双亲近期不在了，一伙恶人趁着夜色闯进邻居家里强行带走了他。他们带着工具撬开了锁，借着人多势众打伤了邻居，在警方赶到前逃之夭夭。
“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？”降谷惊讶地问。
男孩看上去犹豫了一会，还是慢慢说出了实情。
之前父母就受到过组织威胁，便托研究电子设备方面的朋友，给他随身携带的手表安上了电击装置。当时也只是想着防范于未然，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处。
大概看他只是个半大的小孩，被带走时又摆出被吓破胆的样子，那群人放松了警惕。没把他手脚绑住，也只是让一个男人按住他坐在车后座。路上趁车速降低时，祥太找准时机袭击了他，拉开车门不管不顾跳了出去……
原本他是跑不过那群成年人的，不过刚好趁着天黑，而且对周遭环境更加熟悉，在追逐间拖延了一阵子，直到走投无路时闯进这间院子。
“难怪昨天夜里，听到了警车路过的鸣笛声。”赤井和降谷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“在这你很安全，”降谷将手轻轻放在男孩肩上，“别怕。”
“我绝对不会向那群坏人屈服的！”他咬牙说道，看向降谷的目光里，是超越年龄的倔强。
“先报警吧。”赤井说，坐在一旁的降谷朝他点点头。
祥太却直摇头。
不行，他们抓了我妹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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降谷和赤井先前大致也猜出了当下这个情况，二人商量，要是避着这孩子有什么行动估计他得胡思乱想。带他去警署的可能性是不大了，只能让降谷通过他的内部关系尽快联络警方，希望能尽量不被察觉。
半小时后便有两名便衣过来找他们了解情况，降谷说服他们让祥太先跟他俩待在一起，相信还是能很好地保证男孩人身安全。
俩年轻警员都很精干，把事件相关各方面了解得很详细，分析的思维清晰，反应也很快。最后离开时，没再掩饰见到日本公安间传奇人物们的激动心情，与他俩握手的力道都挺重。
只是接下来的半天里，警方那边并没有传来新消息。
祥太心急如焚，降谷二人虽说能出言劝慰，能做的也实在有限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降谷开车去附近超市添置食品和日用品，赤井原本都与他同去，这次被按了下来，说需要他在家陪着祥太。
那孩子刚挨了你一棍子，别出去乱跑，降谷解释，而且那群人极有可能还在暗中观察，可不能让他轻易露面。
降谷没出门多久，祥太便说，想借用家里的电脑。
男孩说自己还有其他亲人，只是没在国内。手机被那伙人抢走了，应该还是能通过邮件联系上。
赤井将他带到书房，为他打开了电脑。祥太使用得很熟练，只是总偷偷打量站在一旁的赤井，显得有些紧张。
前FBI探员终究忍不住了：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
“我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黑社会……看来你惹上的麻烦不小啊，小朋友。”
祥太将双手从键盘上放下了，乖乖垂在自己膝盖。“您和降谷先生都是好人，”他执拗地说，“我不会让你们卷入危险中……”
“你这小子又不晓得我原来是干哪行的。”赤井叼着一根棒棒糖，满脸不屑。
“看您的身材和身手……”祥太眼睛亮了。
男人不觉轻笑，摸了摸鼻子。
“是健、健身教练？”
赤井哑口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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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说这些，”赤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，“你只要清楚，如果说是追踪，我比你专业。”男人耐着性子解释。
祥太似乎经历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后，这才开口回答。
我妹妹外套的纽扣，应该有GPS定位功能。也是父母提前的安排，从外表并看不出来，希望现在还能有效。
“这个，你之前没告诉零吧？”赤井把糖放下了。
祥太摇摇头。
“千万不能让零知道了，这可是在他的日本，”男人拧起眉头，“这么乱来，他没那么容易放过你的。”
“我会自己去把她救出来。”男孩头低了下来，轻声说道。
赤井朝他挠头，满脸伤脑筋的表情。
祥太重新望向电脑屏幕，用鼠标点开一张照片，看上去是藤原家的全家福。应该拍摄时间很近，里面男孩的样子与现在差别不大，只是抱着他的双亲，却再也没机会见到了。
“叫什么？”
什么？祥太一愣。
“我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由里。”
头发剪得这么短……
赤井站在他身边低声说，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男孩儿……
我待会准备一下，等零回来会告诉他说，明早出发去跟老友钓鱼。
你再呆个几天，零也会一直和公安保持联系的，放心吧。
不过等到他们真正立案出警，不一定还能耽误得起。如今你的家人在那伙人手里多待一天，就多一天风险。
“小子你答应我一件事，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，都不能让零知道。”
要是还想见到你妹妹的话，赤井威胁。
祥太乖乖点头。
前FBI刚才一瞬间爆发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势了，脸上阴云密布，那双墨绿眼睛像是泛起滔天波澜的湖水，男孩觉得自己差点呼吸困难。
“你对他的可怕，一无所知。”赤井煞有其事地说。
-待续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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