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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赤安/未来背景】星辰之声 3

安室醒来时，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雪白的天花板。

身上没有哪处有明显疼痛的感觉，只是头脑昏沉，四肢无力。

“老师？”他缓缓扭头望向床边，宣明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。

见他似乎挣扎着坐想起身，男孩紧张地伸手扶住安室的肩背，边帮他把枕头垫高了。

 

已经是早上了，男孩说。

宣明慢慢告诉他，白天赤井带着他一同成功迫降后，急救人员直接从驾驶舱中将不省人事的安室抬上担架。而赤井出了机舱便一路跟着救护车来了医院，在您身边守了整整一夜。

“今天一早我过来，劝说了好久他才回去休息。”宣明默默回忆起当时情形，赤井从新东京刚赶回米花便驾驶飞行器出战，又在病房外守了整夜，只随便吃了点自己从家带来的三明治……

“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，从没见过教官他那么紧张的样子。”男孩轻声说道，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安室的脸色。

 

安室不知该回复什么，只得沉默不语。

宣明为他从波洛带来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，笔记本电脑，还带了本书。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没有拿那本诗集，反倒从书架里翻出了本侦探小说。

安室看着封面那位圆脸八字胡的侦探走了会神，一抬眼，见男孩竟突然红了眼眶。

老师，您不要紧吧，他有些哽咽地说。

刚才看着还好好的，安室几乎有些无措了。“宣明？”他笑着问，只是语气听着还有些虚弱：“这是怎么了……”

 

您不需要证明给那些人看……男孩眉头紧锁，拧成一个打不开的结。

安室在他十二岁时就与他相识，大概是家人过世得早吧，荒川宣明从小就是个很硬气的孩子，为考入飞行学院埋头苦读，通宵背诵那些拗口的指令，不分寒暑坚持体能训练，再苦再累也没见着灰心丧气过。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半大男孩表露出这样明显的难过情绪。

 

傻小子，安室微笑着说，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。

回忆甜美又疼痛，一半甘霖一半毒药。

 

莱伊不会让波本死的，他静静回答。

只要赤井在，我是不会有事的。

坐在床上的金发男人垂下眼睛，眼神悲伤而温柔。

 

门外有个男人高大的影子落在病院走廊里，又慢慢挪开了。

 

【五年前】

波本是被苏格兰叫醒的。他原本趴在病床旁边枕着自己交叠的手臂，醒来后感觉手和背都有些发酸。

回去休息吧，零。景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，有些好笑地看着波本满脸纠结。之前医生说过，莱伊已经没大碍了，他安慰道。

波本皱起眉头，还是有点不爽啊，又是被这家伙救了一回。

苏格兰便笑，上次和上上次任务咱们不也为他解围了么。再说莱伊也不会计较这么多。

好像计较这些的，只有你吧？苏格兰伸手拉他起身，笑意悠悠地望向自己的伙伴。

 

总而言之还是太胡来了啊，波本仍有些不满地说。怎么能就那么闯进敌人的包围呢……

就算是他，就算是……莱伊……他对自己低语。

 

第二天上午过来时，莱伊已经醒了。他靠着枕头坐在那望着窗外的天空发愣，应该是刚吃过点东西，看上去恢复了些气色，只是黑眼圈还挂在脸上。

波本二话没说，展开手中的图纸，啪地一声铺在男人膝盖上的薄被。“景光先前看过了。”他直愣愣地说，语气生硬得很。

反正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，就顺便帮我想想呗，波本毫不客气地命令。

莱伊只得苦笑，没说什么话。

 

这形状还满有趣的，苏格兰在他身边插了句，像是个酒桶诶。

 

【正文】

赤井跟在换药的护士身后进来，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，不知是不是躲去医院什么角落抽了几支。

他进门便看到安室床头那本侦探小说，神情像是多了些微妙变化。

 

“你用了barrel？”看他进来，安室迅速坐起身，“怎么样？”他脸色看上去仍有些苍白，眼睛却一下子亮了。

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，压根没法再上天了，赤井冷冷地说。

就没有人拦住你么？那人质问的语气尖锐，望向安室的目光也锋利冰凉。

 

方才还兴致高昂的安室眼中的光芒熄灭了，“你平时也还戴着防护指套，”他没正面答复，只是冷淡地用问题回应问题。

“赤井秀一，你来米花，真的只是来当教官的么？”

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，赤井眉头紧锁，不觉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。

“赤井先生！”护士重新回到屋里时刚好撞见这一幕，场面一度有些尴尬。

赤井面无表情地将烟塞回口袋，垂下眼帘。

 

“你会让我死么？”安室静静地说，打破了沉重的胶着。

我在车上联系过总部，知道那时候你已经出发了。

从新东京到米花，是三个小时的飞行路程。

“我心里清楚，我只要坚持三个小时。”

你就回来了。

 

“如果我没能按时赶回来呢……”赤井低声说，并未掩饰语气中的苦涩。

 

“天底下的事没有那么多如果，赤井。”安室冷静地回答。

那要说，如果五年前能有barrel，景光说不定就不会……

安室猛然止住话头。他突然想起来了，景光手里拿着的，是他俩的交换日记。

但后来在他的遗物里，并没有看到那本册子。

 

-

赤井刚离开病房走在医院走廊上，听着黑田在通讯器里问：“赤井，你想好如何与他道别了么？”

空军总部的命令你已经收到了。乌丸对米花也有所怀疑，这次的空袭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
得承认，即使五年过去，威士忌组仍是联合舰队中最优秀的飞行员。

几个月前通知将你调往米花时，你应该就已经明白了。

 

安室是一周前主动来找他的。

他在通讯器的威士忌组频道留了一通语音，赤井上午的课结束后才听着。

“宣明说你下午没有课，如能抽出空的话，请来波洛工作室一趟。”公事公办的语气，听不出情绪，几乎没留下当年那个嘴硬心软飞行官的影子。

 

赤井满心疑惑地上门，才知道安室是想请他试验barrel。

“你终于还是完成了。”操作台上是个多边形盒子，外表坚实光滑，十几个平面的接缝处平整紧密。恐怕拿去给不知情的外人看，也会觉得是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。

是啊，波本想要做的事情，总是能做到的。赤井的手指轻轻放在眼前的金属装置上，在心中默默想。

 

安室随手拉来一把工作室里的椅子让赤井坐下，在他面前打开了立体投影。制作者事无巨细地介绍了barrel的原理与用法，最后认真地说，我有责任告诉你，如果使用barrel，施救者会增加50%坠机的可能。

 

你没有试飞过，怎么算出来的坠机率，赤井不假思索便问。

安室轻咳一声，眨了眨眼。最后老实回答，我估的。

 

赤井哑然失笑，只是笑意有些苦。

 

“可你是最适合的人。”安室说。

因为出啥事了也无所谓嘛，如果自己是莱伊的时候大概会这么说吧，赤井沉默着想。

然后看着波本因为自己这句不吉利的蠢话而怒气冲冲。

如果自己还是莱伊………

 

安室轻叹一口气。“如果是你的话，相信概率会小很多的。”他低声补充道。

 

所以，使用barrel之后，有可能增加自己的安全系数么？赤井问。

就是说，除了营救他人的情况下，在坠机时是否有可能帮助到自己。

 

安室皱着眉陷入思索。我试试，他谨慎地回答，将手轻轻按上了那个盒子。

 

-

赤井来飞行学院上课的这几个月，宣明虽然欣喜，但心中总感到说不清的疑虑。加上他与安室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，他的老师心怀怨怼，却又可托之以生死。

他没有料到的是，离别会来得那样快。

 

那天上午赤井走进教室时与平日没多少不同，还是原来那件深色外套，还是那顶一直戴着的针织帽子。有些憔悴，面上神情仍是种坦然的镇定。

但他在课程开始时便说，这是我要教你们的最后一讲了。

 

“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的，是barrel的用法。”

曾经的王牌飞行员一抬手，便将那个酒桶状的投影呈现在所有学生面前。

目前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试用过的人。运气不错，救回了我想救的人，我自己也捡回了一条命。

我希望，你们都能正确地使用它。

营救活动中一旦稍有不慎，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。这是你们在用自己冒险，去换取同伴的生存几率。

等你们真正面对战争时就会明白，许多事情都是人力之不所及，不得不堵上自己的运气。

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自己。因为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，被留下的人，你们的亲人，爱人，你们的同伴和战友……必须承受漫长而沉重的痛苦。

 

我想起来了。

宣明恍然大悟，我真傻。

老师的那本旧诗集上的字迹……明明像极了赤井教官的板书啊。

 

「特别是当十月的风

以霜冻的手指惩罚我的发丝

被蟹行的太阳捉住，我踏火而行」

 

-待续-